👆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
好久没拿阿改主编的摄影作品当头图了
👇懂不懂象外都能看不懂的阿徕
作者按:
这篇文章是关于沃尔夫林美术史方法论中的五组对称形式概念的,笔者欲给这五对美术风格学范畴,在其同时代(中世纪与现代的缓慢转折期)的观念史背景中,找一找作为象征形式的同构性。文章的片断材料在记事本里待了很久,但实际坐下来认真写的时间,并不长;而且本文的写作目的,也不在严谨(当然这种史观大于史料的东西,也没必要严谨)、接近写作方法上的客观,而是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,多出那么一点点脑洞新洞见;所以,瑕疵很多是必定的,读着有点味道就行。
还有就是,作为一个将“把艺术带出圈外”作为slogan的号,这篇文章预想的受众基础,实在是人少得可怜。大悲剧了就是的亲,笔者可能真的写了一篇,只有多少学过沃尔夫林的理论,并对西方近代观念史也有一定了解的人,才能知道这篇文章在干嘛。
另外:
别老把标题党当真,拿标题说事。标题不是立场,是媒体宣传策略;既然内容已经是流量界的泥石流,可不得有一个标题党帮扶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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沃尔夫林风格分析的五对基本概念与现代性问题
序(或者说废话)
在正经的美术类教科书里,美术史研究有两个最基础的方法论:形式分析和图像分析。前者的滥觞,往往被归到沃尔夫林名下。沃尔格林的形式分析,形成了一套风格史,风格史的最激进形态是一部“无名的艺术史”,也就是,个体大师“自己的气质”不那么重要,探看“视觉模式(mode of vision)”和其背后对应的“集体心理学模式”,才是一部更好的美术史——但因为那时学术的政治趣味还远没有像现在那么“进步”(“无名史”明显很符合部分当下人的胃口和需求),而大佬艺术家的才华、能量,客观还是有点大的,所以沃大佬最终收敛了,还是写了“有名”的风格史(这段里的几个关键词表述,引用自《美术史的基本原理》两种译本的译者前言)。
“线描或涂绘”,“平面或深度”,“封闭的形式或开放的形式”,“多样性或统一性”,“清晰性或模糊性”,这五组视觉艺术形式语言的对称概念,从里格尔的触觉性-视觉性二分法那里衍生而来,主要是用来概括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的风格变化,同时也用来描述,在那几个世纪里意大利和日耳曼的形式取向差异。当然,是相对而言的概括,不是一种武断的独断。
形式感问题,一方面,当然有美术系统内在的演变理路在(从这种思路来讲,后辈的有学,将文艺复兴视为正,风格主义是反,巴洛克是合题;但沃尔夫林忽略了风格主义,没有这种看法),但同时,更是其背后,所对应的“世界感(sentiment cosmique)”在发挥作用——也就是说,世界图景的差异,风格意志(美术史)背后有着历史哲学(观念史)。或许是对沃尔夫林来说,这一块的东西,有太多不言自明和难以实证,所以,沃大佬对于这一方面,往往点到为止。本文的意图,就是把五个对子背后点到为止的东西,给摊开来。
摊开来讲,就是早期现代性问题。一种辉格式的进步史观,会把文艺复兴视为现代性的肇始;而就笔者而言,则更愿意将文艺复兴看作中世纪和现代之间的过渡期/鞍型期,混合的意识,两面性的世界感。但这在本文对沃尔夫林的论述而言,区别不大。总体而言,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,是这样的面貌:
世界处在和谐世界(cosmo)到无限宇宙(universe)之间;在求同的和谐交感秩序,和求异的知识定义/再现对象性“现实”秩序之间;共识性的隐喻/象征知识倒台了,“科学”暗地里还暂时依托着化用旧隐喻为底色,不断发明新名词,以分派“代表”的方式,占领“物”的外部世界,建立新的秩序感;大写的“人”,正准备着奠定眼睛(“主体”“理性”是一种视觉性的认知方式)的象征性主权;自然权利正准备着取代自然法;“世界”即将由“体”沦为“用”……在这样的背景下,我们来看一看,从文艺复兴(以及适当往中世纪前推)到巴洛克(以及适当往启蒙运动时代后推),这五组对称的形式概念,可能对应着怎样的观念史同构性。
本文的论述,确实显示出一种高度线性的史观,或者说,脱离史料(指出现于具体历史当中的,丰富而多样的画作),用理论说理论,远比沃尔夫林本人武断;这是一种基于论述方便的写作策略,不拘泥于复杂的现实,让笔者能在最短的篇幅内,阐明自己要表述的内容;如此,才能再进一步,反过来,再让这些片面的阐述,二次综合于对历史真实(现实画作)的理解。另外,虽然没写画作案例,但笔者写作时的意识,是非常明确的,只考虑了绘画,没考虑过雕塑和建筑(沃氏的原作是有写这两者的)。
“线描或涂绘”,“清晰性或模糊性”
“清晰”的边缘“线”,是人、物、环境之间,分明的界限,一方面外在附加的构图上的联动,但各自的内里,都是独立的;事物在知觉面前是透明的,社会的共识知识是清晰的,世界是平铺直叙、既不折叠遮蔽、又不断裂式的分层。
“涂绘”的体块,和“模糊”的边缘,意味着人融入空气或光影中:氛围,或者说环境能量的节奏,大过了人,人既是被动陷入到一场世界剧场的大戏当中(在巴洛克的剧场里面,性格悲剧取代了人上价值冲突造成的悲剧,有着绝对完整责任能力的个体〔准“君主”;和绝对国家的发明有着同构性〕,以自身的性格和历史/环境对抗,他所追求的绝对个体的失败,引人同情,但并不妨碍长江万古流。个体的绝对能动性神话是对社会性的绝对主权意志的模仿,松散的封建变为效率性的全体,实际是虚假的上升和“一”的自由,也就是小局部不受编的细节自由的丧失),又反过来,是放大了的能量体,对抗性的,和背景环境对抗并辩证地二次和谐,导向另一组对子:画面内部的重心趋向性,从多样性走向统一性。
绘画的“线性”,并不仅仅是边缘线问题。除了最直接的区隔形体功能,它还是起伏感的节奏优美,也是形体起伏的塑造。线描的形体塑造,比涂绘的切面形体塑造,或许更容易引起逼真感的细节迷恋,因为线是一种触感(触觉性绘画)。逼真的触感又指向不同的心理背景:相信自然法和神圣法则的关联,自然的类比,道临在于万物,底层是虔诚心理;实证精神,对眼见为实的摹仿,并通过人为技艺达致接近“真实”的恒定图像,这样一种人定胜天的欲望。
在南方文艺复兴的语境里,“复兴”是新柏拉图主义精神(而新柏拉图主义是一种糅合了近/中东成分的希腊化时代产物,并以基督教内部的奥古斯丁主义、赫尔墨斯教等形式,在中世纪流传)的复兴,当菲奇诺说,“人是万物尺度”的时候,他实际上是说,人之爱,是万物中间的联系方式,人是跳脱万物的巨链之外,但又作了物与物之间秩序衔接的中介体。因为人分有了大写的那个“祂”的样式。所以,南方文艺复兴的“古典”精神,对待描摹“自然”的态度,始终有一种再图式化的倾向,并不过于迷恋“自然”和“逼真”,它们都只能是形而上寓言和神话的见证者。
而“涂绘”,则意味手艺的更少克制,更多的主观能动性,这在那种语境中,是无法生发的。
北方中世纪晚期神秘主义(库萨的尼古拉,波墨等)所带来的个体与无限之间的新关系。因此,丢勒的风格只能发生在路德的同时代北方,而后古典的极端涂绘的伦勃朗,也只能首先是个北方人。
除了三观演变之外,绘画所常用的材料的特性变化,也一定程度上促成了绘画从惯用清晰线性到惯用雄浑涂绘的影响,油画材料比坦培拉、壁画更缓干,遑论中世纪插画的纸本,线可能也是过去的延续;绘画内容也或许是另一个原因,从中世纪影响到文艺复兴的内容,以叙事/半叙事为主,自文艺复兴往后,“如画的”情境渐成另一个主流,清晰的线比涂绘、于叙事而言更经济,而涂绘的直感更合适“如画的”情境。
“线描性”(简单说就是勾线) 波提切利 春 局部
“线描性” 丢勒 自画像 局部
“涂绘性” (简单说就是堆颜料) 伦勃朗 自画像 局部
“清晰性”(简单说就是画面主对象没被环境的明暗关系埋没) 达芬奇 哲罗姆在荒野 1480-1490
“模糊性”(简单说就是环境的光影和空气氤氲度侵入了画面角色) 卡拉瓦乔 被斩首的施洗约翰1608年
“平面或深度”
接近于平面的浅空间,意味着当下具足,而深度则意味着远方是有意义的。只有“Istoria”,没有远方。
再走一步,在画面主要景别与远景平行叠压的构图中,透视法的强度是温和的。前方是“Istoria”,人世的事件、故事(道临人世的,亦是人世),远景中的风景,是一个可见,但并不需要相及的“自然”/“外部”。不去触碰,但就在那里,因为世界仍在“存在巨链”的秩序下,就像宋儒所谓的理一分殊、天人交感,人节制在“人”的有限感中,和风景分离,但谐同构,风景是友好的“自然”,既不是和人类社会性的对抗,也非自我意志的强力投射——它还不是现代意义的“风景”(意大利人阿尔贝蒂说,只有北方蛮子才画风景)。
画面背景的建筑立面亦如此,具有纪念碑特性的人文空间,指涉着准-神圣的秩序性。
“深度”的进一步发生,伴随着透视感的强化,也就意味着成角缩进的视角,被运用于画面整体。Perspectivism(透视主义,视角主义)既意味着主观局限的自觉,但又是主观意志权限的放大。静态单眼透视法,往往被视为机械理性的象征,主体视觉以空间为方法,发起了占有可见世界的欲望。这种“占有”或是巴洛克精神,或是实证精神,或是两者的混合。空间被一个视角统一,空间自身根据和视角的关系而差异了,从“我”(作为视角在场的眼睛)的脚下开始,世界被视角所均质化,去强调、去确认一种后天的同一性,而非世界被视为一种先天的潜在同一,认知作为一种强力意志的自信膨胀(关联于哲学史中,将现代理性主体主义溯源至中世纪晚期的唯名论的看法,经院唯名论同时代的晚期“哥特式建筑”,有时也被视为,视觉艺术中,视角主义的早期萌芽)。
配合另一组对子里的开放性形式构图,开放+深度指向了“无限”,而这种区别于“和谐世界”的“无限宇宙”,背后有着主体工具理性的同一性意志,是同一种秩序性的广延。
关于巴洛克精神和视角主义的关系,在此笔者想要用一个直接的引文作结:“在一个无穷可分的或是可变曲度的、失去了所有中心的世界里,以视点替代衰退的中心,是重要性。”
另外,表现上的弱“深度”也可以是心理上的强“深度”,当空间被黑暗+“模糊性”,便=神秘的“空气/灵氛”。
而平行透视或强透视,结合“封闭/开放”那一组对子,可以和山水中的“深远、高远、平远”,以及“可居、可游、可观”,进行对观。
“平面性” (并不等于没有远景的意思,主要是说,没有被统一的透视感贯穿整个场景)拉斐尔 捕鱼奇迹
“深度性”(简单说,是指贯穿整体的统一透视法,支配了整个场景) 老勃鲁盖尔 雪中猎人 1565
“深度性” (室内空间是平易的浅深度,主要对象之前,有了隔一层的前景,左边是强透视短缩的墙体,右边是画内物延展到画面外的开放空间) 维米尔 音乐课
“多样性的统一”或“同一性的统一”
在多样性统一的画面秩序里,各个人物(或其他事物)的向心力,都稳固在各自的自身之上,都是“君子”,和而不同;构图的关联性是一个附着于人物的外部附加性,譬如高度图式化、非现实的手指指向,以及身体的面向等等。
在同一性统一的画面秩序里,所有人物都参与同一个动势(或同一组张力性的动势)。如前所述,这种情况,暗示着一个视角,一个“临”而不显形的唯一主体,以“规则”之眼支配整体画面的(心理)权限,得到进一步强化。但同时,这也可能意味着另一种具有同时代特性的秩序感:层级分化、多样功能为一个同一趋向服务的秩序认同,这是资本主义/科层化/效率驱动型社会的秩序感。
从多样到同一的演变,亦和另一个演变有关:故往,画面往往主要是一个象征场景,后来,画面有时更接近于一套戏剧化行动中、贯连前后的场景。如果一个总体画面节奏关系,是画面内自足的各个局部,互相抵消动势,那么,在这个图像里,往往指涉着一个潜在的世界图景,象征的,趋向永恒性的;而当一个单一的大动势支配着画面,并且这个动势趋向力的中心,指向画面外的延伸(统一性+开放性),那么,它可能是一个戏剧化的关键场景,准-历史性。
而“瞬间”,这一如今最被我们习惯的表现方式,则是经历了“历史”意识的发现之后,回归到历史中的“永恒”。
“多样性”(人人各自为政的构图) 拉斐尔 三德像 1511
“同一性”(画面大动势被统一的趋向性支配) 鲁本斯 上木头架
“封闭的形式”或“开放的形式”
古早的画作,是服务于象征性的和谐世界图景的,因而以平行和垂直线为构图的主支配,是静态的。不平衡,或者更确切地说,画面动态生成的新平衡,则沃尔夫林称为“开放的形式”,“非结构”的“结构”性。当然,在我们当下的视觉习性里面,同样的理念可能对应着更激进的表现样貌,而旧式的“开放”、“非结构”,在今人的眼里,显然也是高度稳定的。更确切地说,沃氏离他的书写所涉及的年代,也已去古远矣,他所用的概念,实际上是一种穿透历史的还原,而未必是沃氏及其同时代人眼里的“开放”、“非结构”。
当画面的不稳定性、动势中心冲出画面外的时候,也正是主体的戏剧化情感,自以为敬畏远方、实际则支配了远方(对它方世界的想象)的时候。
一方面,是动荡的世界与动态的宇宙观;另一方面是人类的文化自信,如同道具身化为人有着颠倒的目的一样,人现在要模仿祂,人作为思想的主体,要通过工具理性的介体,追寻一种和全能的相似态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狂妄带来的盲目。
仍然是有中世纪晚期源头的现代性精神,作为方法的“有学识的无知”,发挥着“存在类比”,将真理进行比例缩小,从而可以无限接近,并以无限接近的行径,来取代实际达致真理的行径。这就是画面里的视角/透视对秩序的支配,未可见的开放空间延伸,没有出现在画面里,就已经被视觉方法所同质化;就是(丢勒干的事)根据真实面相所推导出的面相素描大全,观察“自然”得到的类型学推算出博物志式的连续、充足原则(即,古老的存在巨链),一些古怪的畸形怪诞面孔,现实经验告诉我们这些是不存在的,但在算法的迷恋里,它们一定是真的……
“封闭的形式” (简单说就是四平八稳,横平竖直的静态构图) 拉斐尔 雅典学园
“开放的形式” (简单说就是动荡的股票炒股配资,不稳定的构图) 鲁本斯 诸众的坠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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